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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告別 他會替自己收屍的吧。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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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內所有人皆是臉色一變, 唯有餘嫣沒變。

她滿臉冷靜地跪坐在地上看著男人從外頭走進來。此刻臨近黃昏天色漸暗,傍晚的餘暉在他周身罩下了一層沈暖的光,愈發顯得他整個人陰冷不近人情。

餘嫣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沒怎麽好好看過這樣的蕭景澄。

初見時他也是冷漠淡然高高在上的, 但那時的自己身陷囹圄從77ZL不敢正面與他對視,甚至連擡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。

後來她陰差陽錯成了他的人, 他待她也溫柔了幾分。但也談不上多喜歡, 更像件襯手的玩意兒, 時不時拿出來把玩一番。

那時候的餘嫣被這柔情迷了眼,看不透他的真面目。

其實,這才是他本來的模樣。睥睨天下大殺四方, 光一個眼神便夠叫人渾身打顫。在能掌控人生死的神祗。

方才那麽厲害的張老太太,一見到蕭景澄竟也說不出話來,被人扶著連連後退,又強裝鎮定道:“你、你要做什麽?”

蕭景澄卻未曾理會她,邁進門後徑直走到餘嫣身邊,當著眾人的面直接將她打橫抱起。

一直到這會兒張老太太才像是反應過來,抖著身子快走幾步想要去攔蕭景澄。可後者哪裏由得她放肆,只一個眼神望過去,張老太太便如定住一般, 再不敢向前一步,身子也不住發抖。

只是抖歸抖她到底還是不甘心, 叫住蕭景澄道:“郕王殿下還是想清楚為好,此女身家不清白, 恐與男人有茍且之事。你今日救了她, 來日怕是要被人笑話了。王爺向來愛重名聲,該慎重為是。”

蕭景澄卻只淡淡掃她一眼:“張相也是愛重名聲之人,卻不知他的家人在寺廟強行擄人私設公堂。此事若捅到聖上跟前, 只怕張相的名聲也會毀了。不僅如此,連皇後娘娘也……”

他未再說下去,但意思已十分明了。張老太太聽了往後退了兩步,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。

到了這會兒她方知自己有多魯莽,擄了一個小女子這件事情,竟會給家人帶來這麽大的禍端。

為何這女子偏偏是郕王的人?難不成也與她的祖宗一樣,是個專門勾引權貴的賤婢?

果然一樣的臉孔就有一樣的性子,這女人一定是那賤婢的後人,絕不會有錯。

張老太太想到這裏,一口氣又提了上來。雖在郕王跟前鬧了個灰頭土臉,但回家定要從丈夫那裏把這口氣要回來。

只是一想到方才蕭景澄威脅她時的語氣,張老太太又心虛了幾分。

張家向來與蕭景澄不對付,當年皇位之爭時兩方曾是對立面,從來都是利益相悖的兩方。雖說如今聖上器重蕭景澄,而他又是皇家子孫,可在張家看來都不過是眼中釘罷了。

本就關系不睦,如今更是為了一個女人交惡,只怕往後朝堂之上更要爭個你死我活了。

只是如今的張家已不是英宗剛登基時的張家,而蕭景澄也不再是那個空有虛名的前太子之子。

從他一出手就剪除了越國公一家來看,如今蕭景澄手中握有的權勢早已深不可測。

想到這裏張老太太後背一涼,終於虛脫地倒了下來。

蕭景澄抱著餘嫣走出廂房,一路徑直抱上了馬車。然後他才發現,懷裏的小女子從剛才起就顯得特別安靜。

上了車後蕭景澄依舊沒有放開她,只令她坐在自己身上77ZL,整個人就這麽靠在他的身前。他伸手擡起對方的臉來細細查看,邊看邊問:“他們可曾傷了你?”

餘嫣卻不說話,只搖了搖頭,整個人頗為疲倦的樣子。蕭景澄雖說不信,但看她臉上確實沒有傷痕,車內又狹小不方便檢查,便按捺下了追問的沖動,只吩咐車夫行得快些。

法凈寺離文懿院不遠,不多時車便停在了別苑門前。蕭景澄又抱著餘嫣進了內室,叫來了馮大夫替她把脈開藥。

餘嫣自始至終都很安靜,一句話都未說過,只在馮大夫問診時應了幾聲。憶冬和念夏拿來了衣裳想給她換,也被她搖頭拒絕。

蕭景澄想起她在車上掩飾不住倦意的樣子,便將下人都遣散出去,只自己留下來陪著餘嫣。

此刻已是掌燈時分,屋內點滿蠟燭,小廚房那邊也已準備了晚膳。餘嫣卻半點吃飯的意思也無,只一個人縮在被子裏,不知何時轉過身去,只留一個背影給蕭景澄。

蕭景澄只當她要睡了,便勸道:“先用點晚膳。若是沒胃口便吃點清淡的,你想吃什麽我令人去做。”

餘嫣聽了這話初時沒開口,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地傳來一句:“王爺別麻煩了。”

“如何是麻煩,那些人本就是侍候你的。蘇幫菜的師傅已請來了,你不想試試他的手藝?”

餘嫣搖頭不說話。

“當真不想吃?那也好,你先除了衣裳我看看。”

一直背對著他的餘嫣聽到這話終於有了點反應,回過頭來望向他。蕭景澄抿唇笑道:“不做別的,只看看你身上有無傷痕。你總愛什麽都忍著,那張老太太從來不是省油的燈,豈會這般輕易放過你。”

說著便伸手去碰餘嫣的衣料,只是手還未碰到後者便緊張地往裏縮了縮,從躺著的姿勢變為了坐著,整個人蜷縮進了角落裏,滿臉警惕的神色。

蕭景澄這才發現餘嫣不對頭,她似乎是被嚇著了,又像是著了夢魘,眼神空洞無物。他若想要靠近她便躲得愈發厲害,比起兩人初見時更顯可憐無助。

蕭景澄便不敢再上前,只把馮大夫又叫來,問了他這個情況。馮大夫點頭道:“只怕真是嚇著了,待小人開幾帖定神的藥來,吃了便會好了。”

深夜時分,熱鬧了一天的文懿院終於安靜了下來。正院的內室裏卻依舊燭火通明。

蕭景澄發現餘嫣不僅膽子變小了,還特別怕黑。方才丫鬟想要來熄幾盞燈,她便緊張地臉色發白,趁他不註意還跳下床來攔著不許人動手。

蕭景澄見狀趕忙把丫鬟趕了出去,又抱起她回床,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眉眼。

可餘嫣並不給他瞧,一沾床便又鉆進了被窩,背對著他說什麽也不肯轉過來。

蕭景澄不免有點擔心她的身子,且先不說她不開口之事,她從回來後便什麽都沒吃,連熬好的藥端過來才喝了幾口,便又悉數吐了。

蕭景澄耐著性子哄過77ZL不成,用強的嘴對嘴餵竟也餵不進去,搞得她滿身都是藥漬,還不小心打碎了瓷碗。

這樣的餘嫣令他感到十分棘手,卻又無計可施。

更要命的是,他就這麽陪著她到了後半夜,好容易見她睡了想要替她掖一下被子,這才發現餘嫣竟是發起了燒來。

這一燒便是驚天動地,不僅全身滾燙發不出汗來,也根本餵不進藥去。蕭景澄只能叫人打了涼水來給她擦身。

結果一遍還未擦完,餘嫣便燒得神智不清說起了糊話,夢裏不停地叫爹娘,說著說著眼角便流下淚來。

蕭景澄被她攪得心煩意亂,天一亮便把嚴循召了過來,令他立馬想辦法派人去崖州找餘承澤。

嚴循不解:“王爺尋他做什麽,是皇上有令?”

“不,只將他先遷往房縣,其他諸事不必理會。”

房縣與崖州一樣,皆是流放朝廷重犯之地。只是比起崖州山長水遠,房縣身處漢中附近,離京城便近了許多。

餘承澤是朝廷犯官,自是不能開恩回京。但他可以帶餘嫣去房縣看他。

從前他只覺諸事皆有章法,一切按律行事便是。如今才知自己頗為天真,若這事兒與餘嫣有關,便是天王老子來了,他也不惜與之撕破臉。

區區改一個流放之地又算什麽。

嚴循得了令後立馬便去辦,蕭景澄則又回到內室,繼續著人給餘嫣嘴裏餵藥。

她燒了一夜還未醒,整個人虛脫到無力,也是因如此丫鬟們才能掰開她的嘴餵一些藥進去。藥餵進去後臉色看起來便好了幾分,那蒼白如紙的面頰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。

但蕭景澄去拉她的手時還是覺得太燙,愁得馮大夫一見他皺眉就膽顫心驚,挖空了心思給餘嫣開各種湯藥,只求她快些好起來。

一連幾天整個文懿院上下皆是忙得人仰馬翻,是個人都累得連話都不想說。偏偏王爺就守著餘主子哪裏也不去,令他們這些下人也不敢躲懶,唯有強撐著打起精神方可做事。

餘嫣就這麽病了五六天,人才漸漸恢覆過來,意識也慢慢清醒了幾分。

蕭景澄這幾日都沒去皇城司,每日都留在別苑中。有時公事實在繁忙他便會去書房見人,待見完人後便第一時間回來內室,幾乎一步不挪。

一方面是守著餘嫣怕她情況不好,另一方面也是貪圖清靜。

只有在這裏守著這個小女子,他才能好好理清自己的心境,抽絲剝繭地分析自己究竟是何時戀上了她,竟已到了這般無法自拔的地步。

什麽處事原則什麽做人準則,在餘嫣這裏竟是通通不管用。

他只想令她笑令她歡喜,只要能討她歡心之事,他竟都會一一去做。

明明初時不過是貪戀她的美色,想要尋回前世的那點記憶。可這般夜夜將她摟在懷裏,蕭景澄已然無法自拔。

他這樣竟是與古代的昏君毫無二致,究竟是何時將她放在了心上,並且任由她一步步將整77ZL個心房占滿,說什麽都不願再撒手。

所以他前一陣才想把她拘在屋裏,只因不願令她知道當初抄家的真相。

餘承澤的案子是他一手辦的,流放崖州也是他最終拍板定下的。他令皇城司的人去抄了餘家時,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餘家的一個小女子牢牢地握在掌心裏,令他要生要死。

餘嫣掙紮著睜開眼睛的時候,看到的便是蕭景澄坐在自己床邊的一幕。

他的一雙眼睛牢牢地釘在自己身上,一刻也未移開。但思緒似乎神游到了別處,像是在想什麽。

餘嫣張了張嘴想開口說話,才發現嗓子幹啞得厲害。她嘗試著發出一點聲音,這才把蕭景澄的神思喚了回來。

於是整個正院又瞬間忙碌了起來。

餘嫣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,還是聽憶冬提起才知道從法凈寺回來的當天夜裏開始,她便一直處於昏睡的狀態中。

“王爺這幾日一直守著姑娘,像今日也是寧願讓人進府來議事,也不踏出園子一步。時時刻刻都守著主子,人都瘦了一圈了。”

餘嫣坐在床頭慢慢喝粥,腦中回憶著剛才醒來時見到的蕭景澄的模樣。

他確實清瘦了幾分,人也不似以往那般高冷沈肅,甚至連胡茬都沒刮幹凈。以往蕭景澄哪裏會這樣。

他永遠是最儀表堂堂最整潔規肅,絲毫不出一點差錯的人。

所以這幾日他真是陪自己生生熬下來了?

餘嫣眼神一黯,沒有接憶冬的話。

蕭景澄議事時間不長,她一碗粥還未喝完他便回來了。這一回來便又是一番折騰,蘇幫菜的廚子燉了湯過來,他又著人去買了松子糖回來,說是怕餘嫣嘴裏沒味。

餘嫣大病初愈人還虛得很,既不願說話也不願費神多想,只乖乖聽他的。他讓吃什麽便吃什麽,讓做什麽便做什麽,偶爾記起張老太太強擄她的的事情時,也思量過他問起的時候自己該怎麽答。

可他似乎忘了這個事,半點也沒提起的意思,既如此餘嫣便也不主動提。

被人當眾脫了衣服查驗守宮砂這種事情,於女子來說都是奇恥大唇,他不問她自然不會說。

她早已不是那個養在深閨不知人心險惡的小姑娘,她經歷了太多,早已練成了凡事壓在心裏的心思。

如今的她懂得怎麽取悅男人討好男人,就像張老太太說的那樣,她就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。

這話不止張老太太說過,溫良和溫嬸子也說過。他們說得都沒錯,她就是這樣的女人。

沒有人能救出她牢籠,幫她逃出三皇子蕭晟的魔爪。所以在被下了合歡散的那一日,她與魔鬼做了交易,將自己送了出去。

後悔嗎?餘嫣不知道,只知道走到如今這一步,皆是自己錯了。

如果抄家那日就死了便好了,沒有後來那些痛苦,也不必受那些折辱。清清白白地來也清清白白地走,哪怕是個罪臣之女,也不至於讓人指著鼻77ZL子痛罵。

她累了,不想再去想了。餘嫣擱下碗碟躺下去,拿被子蓋住了頭,不理會旁人說什麽。

她現在只想睡一覺,睡著了便什麽都不必想了。

蕭景澄見餘嫣醒後身子一日好過一日,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。

只是餘嫣這次病愈後和以往有些不同,似乎更沈默寡言了些,也更隨興放縱了些。

以往的她活得小心翼翼,生怕行差踏錯,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。這回病愈後卻是自在了許多,也挑嘴了許多。送過來的吃食大多都不愛,也就新找的廚子做的蘇幫菜合她口味些。

但也吃得不算多,這也不要那也不愛,倒是像極了嬌養出來的官家小姐。

她從前在家的時候是不是也這般挑嘴?

想到她從前那嬌嘀嘀又天真的模樣,蕭景澄便覺得這樣很好。本就是一朵惹人憐惜的嬌花,只不過經歷了一場風雨。

如今雨過天晴,她就該恢覆成從前的樣子。往後到了王府成了側妃,也不必事事小心處處看人臉色。

蕭景澄給她體面,便是要她這一世都不再受人欺辱。比起那個總是看人眼色小心過活的餘嫣,如今這個他更喜歡。

燥熱夏日一轉眼便也過去了,餘嫣的身子也慢慢好了起來,每日裏補品補藥不住喝著,短短半個月身子就又豐腴了幾分。

比起上一回長胖,這一回她對容貌更為不在意,每日甚至連鏡子都懶怠照,穿衣打扮也只聽丫鬟們的。今日穿金戴銀明日便素雅清凈,每日裏都美得各俱風情。

因她這樣蕭景澄也愈發不願意走,雖說她病剛好他便回了皇城司上值,但幾乎日日都回來頗早。

每次回來總要給餘嫣帶些小玩意兒,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,卻都是街市上討人喜歡的小東西。

餘嫣也不再誠惶誠恐,蕭景澄給她她便收下,若不喜歡了便拿去賞人。反正蕭景澄如今頗為縱著她,無論她做什麽他都沒意見。

餘嫣每日裏吃喝玩樂,很是過了一陣子從前當姑娘家時的快活日子。

只是她每日裏快活的眼神裏,總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悲涼來。

秋高氣爽的某日,蕭景澄帶她去江上泛舟,坐的不再是去江南時的巨大樓船,而是精致華美的畫舫。

餘嫣在江南時也曾想坐這種船,無奈那時蕭景澄有公事在身,加之她後來受了刀傷,便錯過了坐畫舫的機會。

如今回來已有幾月,天氣也涼了下來,坐著畫舫游江比夏日裏更覺舒爽。餘嫣雖懷有心事,上到畫舫的那一刻倒是真心實意露出了幾分笑來。

那畫舫裏應有盡有,便像一座移動的宅院,蕭景澄怕她悶還特意找了人上來唱曲兒。船沿著江岸慢慢前行,餘嫣一面挑簾看窗外的街市行人,一面聽著美嬌娘唱柔腸百轉,整日微鎖的眉頭終於散開了幾分。

蕭景澄見狀松了口氣,伸手把餘嫣摟進了懷裏。後者一驚趕緊提醒他還有人77ZL在唱曲,他卻笑道:“隔著屏風無妨。”

這些人慣常為達官貴人唱曲,自然最知情識趣,不該看的絕不會亂看,更不會出去亂說。

蕭景澄將餘嫣緊緊摟在懷裏,頗為不舍地聞著她發絲上的淡香,輕聲道:“過些日子我離京後,便要有一陣子不能這般享受了。”

餘嫣聽了神情微動,問道:“王爺這是要去哪兒?”

“涿州。”

“要去幾日?”

“估摸著至少得十天半月。怎麽,你不想我去?”

餘嫣知道若非必要蕭景澄輕易不會離京,既是定了要去涿州便沒有更改的道理。於是便故意順著他的話頭道:“是,妾身不想王爺去,王爺能不去嗎?”

“不能,”蕭景澄挑起她的下巴湊到她唇邊輕啄一口,笑道,“但我會盡快趕回來。”

“這可是王爺說的,莫要失言。”

“不會,京城還有樁重要的事情要辦,說什麽我也會按時回來。”

待他從涿州回來,便開始張羅納她為側妃之事。至於正妃皇上會挑母親也會挑,想做郕王妃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。他能做的便是將人娶回來好好待之,給她王妃該有的禮遇,以免往後她與餘嫣起不必要的沖突。

至於他的心,只怕這一世都只能系於一人身上了。

但他現在還不打算告訴餘嫣。這小女子愛亂想,若告訴她要令她做側妃,只怕她這半個月都要胡思亂想。

自己又不在她身邊,萬一她鉆了牛角尖吃不下睡不好反倒不妙,不如待他回來後再細細說給她聽。

反正納妃之事一時半會也定不下來,緊趕慢趕也得到明年開春了。蕭景澄甚至有些猶豫,不知是否該那麽早便成婚。

不成婚餘嫣便是他唯一的女人,每日好吃好喝供養著,她也不必理會什麽爭風吃醋勾心鬥角。

可若不成婚她便名不正言不順,永遠只能被困在文懿院的一方小天地裏,不能出門訪友吃席,甚至會被人說閑話。

所以長痛不如短痛,總要令她堂堂正正成為他的女人才是。

想到這裏蕭景澄又吻了餘嫣一記,再次做了保證:“我定會準時回來。”

“好,那我等著王爺。”

餘嫣隨口回了他一句,又去看外頭的街景。剛把頭探出去便見不遠處的江邊有人竟撲通掉入了水中。

緊接著便聽岸邊有人驚呼道:“不得了了,有人落水了,快救人哪。”

餘嫣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,方才真有人落水,且還是個女子。她一時緊張抓住了蕭景澄的手道:“王爺,有個姑娘落水了,怎麽辦?”

蕭景澄便安撫她:“自會有人去救她,你莫急。”

餘嫣自然焦急。這青天白日的有人落水,定然少不了人去救。可落水的不是男子是個姑娘,若被個男子救上來,這女子往後要怎麽過活。

她方才一瞥眼看見這姑娘還是個少女,說不定還未定親,又或許已許了人家。若被陌生男子顯身摟抱,是不是就77ZL非嫁對方不可了?

“不成王爺,不能讓旁人救她。”

餘嫣邊說邊起身,便要撲了窗外去看,被蕭景澄一把拉回來。她不由更急了:“王爺,若是被男子所救,這姑娘往後可怎麽活?”

“那也不能看著她死。”

“那是自然,有沒有有沒有什麽法子,不如我……”

話未說完蕭景澄便打斷了她,只說了句“乖乖待著”便起身去到外面叫人,不多時便見船上一抹翠色身影縱身一躍跳入水中,很快便在圍觀人群的驚呼中將個小娘子拉出了水面。

此時那姑娘的家人也反應過來,紛紛擋住岸邊圍觀的人,將被救上岸的女子緊緊護住包裹住,又向那個下水救人的丫鬟道謝。

一場紛亂就此平息,看得餘嫣也是心有餘悸。

待人都散後她才問:“方才那位救人的女子是誰?”

“是船家養的小丫鬟,識水性善鳧水,又是女子救人也無礙,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。”

餘嫣聽了這話卻未作答,只怔怔地看向窗外,沈默良久後她突然問道:“王爺,這江下游通往哪裏?”

蕭景澄不解她為何問這個:“怎麽,你想游江出京城?”

“不,妾身不想。妾身只是在想,若不慎掉落水中又無人得救,最後會飄到哪裏。”

蕭景澄眉頭一皺露出幾分不悅:“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麽。”

“沒什麽,只是剛才發生了那事兒,一時好奇罷了。”

這話答得蕭景澄挑不出錯處,他也猜到餘嫣大概是順嘴說的而已。只不過不知為何,聽她這般提的時候蕭景澄的心便撲通通跳得極快。

快得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。

蕭景澄臨去涿州的前一日,餘嫣親自為他收拾衣物。

前者坐在那裏悠閑地喝茶,看著她屋裏屋外進進出出一副忙碌的樣子,便開始手心發癢,像是被什麽東西撓著似的。

結果他幾次招呼她過來皆是被拒絕了。蕭景澄就覺得,這小丫頭如今是愈發大膽了。

當下他唇角微勾也不著惱,只待餘嫣走到他身側時突然出手,一把將她拉進懷裏。

餘嫣坐在他腿上被抱了個滿懷,嗔怪道:“王爺這是做什麽,香粉都要灑了。”

“我不用這個。”

蕭景澄從她手裏把粉盒拿過去擱在桌上,“你若喜歡自己留著用。”

“這是王爺沐浴後要用的,味道不重,只是淡淡的佛手香,王爺不喜歡的話我再換一種?”

蕭景澄本想說不用,心念一動又改口道:“那就換一盒你素日裏常用的。”

“那是女子用的香粉,王爺要用?”

“不用,帶著。”

帶著擱在那裏,每日想她時便聞一聞,就當她正陪在自己身邊。往後他出門的日子還有很多,也不能每回都帶著她,只能挑些她的東西帶著,以解相思。

餘嫣拗不過他,只能拿了盒自己常用的香粉,裝進了他的箱籠裏。又把自己做的兩副眼罩一並放了進去。

“王爺每日換著戴,內裏77ZL的藥材我換了新的,能用一個月。”

“好,待我回來後你再幫我換藥。”

餘嫣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一頓,沈默片刻後將箱籠一合,輕聲回了句:“好。”

蕭景澄卻不肯放過她,又把她拉到床邊坐下,順手拿起她擱在床頭的嫩粉色的眼紗綁在了她的眼睛上,瞬間就叫餘嫣看不見了。

不能視物的餘嫣有點慌,伸手就要去拉那薄紗,卻被蕭景澄攔住。

“王爺這是做什麽?”

“春宵苦短,那些事交由下人去做便可。”

“可這會兒時辰尚早。”

早嗎?若按平時來算確實早了些,但今日蕭景澄卻覺得太晚了些。他明日天不亮便要啟程,與餘嫣待在一處的時間只剩這幾個時辰。

不夠,遠遠不夠。

餘嫣坐在那裏沒動,只覺得身上有了一絲涼意。她知道蕭景澄在做什麽,想要開口拒絕卻只張了張嘴,無聲地動了兩下又閉了起來。

蕭景澄替她除掉外衫的動作十分輕柔,輕柔到幾乎不像他。而餘嫣的臉也在這輕柔的動作裏慢慢紅了起來。

這是她頭一回在房裏被人蒙著雙眼,心中即忐忑又有幾分期待,尤其是蕭景澄那慢條斯裏的動作,更叫她的不安多了幾分。

餘忍不住輕咬薄唇,喚道:“王爺……”

話一出口聲音已是微微發顫。

蕭景澄最是受不了她這個樣子,當下便想拉下床帳。只是目光一閃卻註意到了她身上那一抹淡淡的疤痕,忍不住伸手碰了碰。

餘嫣立馬緊張地擡手去遮:“王爺碰這個做什麽?不好看。”

“這是你為我留的疤,哪裏不好看。”

蕭景澄擋住她的手,不許她擋著那個刀疤,非要叫它完整地展現在了眼前。看著這傷痕,很自然地令他記起了餘嫣受傷時,自己是如何的肝腸寸斷。

他這一世從見她的第一眼起,便已經被繞進去了。起先他自己沒察覺,一直到後來泥足深陷無法自拔,方知已無法回頭。

但那又怎樣,他本也不想回頭,他便想一世擁著這女子,令她只屬於自己一人。

蕭景澄看著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,伸手將她一摟,兩人便跌落進了床裏。

餘嫣便想去摘那眼紗,卻被蕭景澄擡手擋住:“別動,今日便這樣。”

說罷低下身去吻著她的耳垂輕笑道:“你不喜歡?還是害怕?”

“沒、沒有。”

不是不喜歡,也不是害怕,只是有點莫名的不安。通常他不按常理出牌的時候,便是自己要遭殃之時。想到他明日便要啟程,餘嫣便明白過來。

今晚只怕是不能睡了。

想到這裏她害怕地瑟縮了一下,輕聲哀求道:“王爺待會兒可否憐惜一二。”

“好。”

聽他答應得這麽順口,餘嫣的心不住地往下沈。方才那一聲敷衍味極重,顯然他並不打算真的放過她。

也是,她是什麽人,生死都掌握在他手中的女人,又有什麽資格提要求。她生是他的人,死了也得是他77ZL的鬼。

餘嫣心知求饒無望,便索性抿住了唇。蕭景澄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好笑,伸手又去撫她的眼紗,到底不忍心對她太過殘忍,於是只能尋些別的話頭以分散自己的註意力。

“你整日裏縫這個縫那個,改日幫我縫套衣裳如何?”

餘嫣給他做過一些小東西,什麽汗巾帕子之類的,也縫過幾雙布襪,穿著也頗為舒適。但仔細想想她竟是一件衣裳都沒給自己縫過。

向來女子成家後都要替夫君做衣裳,她也該給自己做一套才是。

“王爺想要什麽樣的?”

“什麽樣的都成,只要是你做的。”

蕭景澄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,笑道,“不如做一套中衣吧,我日日貼身穿著,穿著它更會時時想著你。”

餘嫣這會兒只顧著緊張一會兒要發生的事情,聽他說什麽都是一口應下:“好,那就做一套中衣。”

“正好我這些日子不在,你便慢慢做,待我回來時便可穿了。”

說罷又道,“你既替我做衣裳,我便要回你一份禮。你可要些什麽?”

餘嫣本想說不用,轉念一想又道:“要什麽都可以嗎?”

“是,不管要什麽。”

蕭景澄吻著她的脖頸,心裏又冒出了那個念頭。當初他也曾這麽許諾她,甚至想過她若想當王妃他亦會成全她。

原來從那時起,他已是將她放在心上了。

只不過餘嫣是個傻的,從來不會想到提那樣的要求。那日沒有今日也不會。只見她仔細想了想,輕聲道:“那妾身不要金銀財物,只想求王爺一件事。”

“何事?”

“王爺以後可否別再杖責下人?尤其是我院子裏的那些人。”

這個要求提得古怪,蕭景澄不由皺眉:“怎麽想到這個了?”

“上回王爺讓人打憶冬三十大板,妾身被嚇著了。往後可否都別再罰下人了。這些人向來侍候得都很盡心,哪怕偶爾出了點錯,也絕對罪不至死,妾身想求王爺賜一個恩典。”

蕭景澄想起那次她替憶冬挨的那記板子,也是心有餘悸,便道:“好,都聽你的,只是下人不可太過放縱,否則便會奴大欺主。”

“王爺放心,我會拘著她們,不叫她們做出格的事情。只求王爺別再杖責,大不了罰幾日銀錢就算了。”

蕭景澄又氣又好笑,被她這和軟的性子搞得沒脾氣,當下心裏便琢磨開了。看來往後進了王府還是得想法子給她多派幾個幫手才是。

否則就這泥人性子莫說正妃,就是他人屋裏的婆子婢女,都能欺負到她頭上來。

他一把摟過餘嫣,吻住了她的唇:“好,一切都聽你的。”

“王爺說話算話?”

“自然一言九鼎。”

餘嫣聽到這話松了口氣,人也跟著放松了下來。那一夜並未如她想的那般不堪忍受,蕭景澄意外的溫柔體貼,那滋味竟叫她有些難以忘懷。

蕭景澄走的第三日,餘嫣便出了門。

她也沒去別的地方,就77ZL去了上次游江的地兒。不過今日沒有坐船,只領著憶冬在江邊的茶館裏喝茶,一坐便是一天。

憶冬不明白她為何要來這裏,且來了就不走,陪著幹坐了幾個時辰,吃了一肚子瓜子點子不說,還灌了半肚子的茶水。

到最後實在忍不住,苦著臉向餘嫣道:“主子,奴婢要去方便一下。主子千萬別亂走,我去去就回來。”

今日出來餘嫣就帶了她一人,剩下的就是兩個護衛。王爺不在府裏便是餘嫣說了算,她不肯帶太多人誰也拗不過她。

到了茶館她也不許那兩個護衛坐在近前,只讓他們遠遠地坐在角落裏盯著。

憶冬本以為她要做些什麽,沒成想就這麽坐在江邊賞了一日的景,看得人昏昏欲睡。

餘嫣擡頭掃她一眼,見她憋得滿臉通紅的樣子不由好笑,便道:“你去吧,我就坐這兒,還有旁人盯著我,你怕我跑了不成?”

“那倒不是,就是怕有歹人。主子千萬小心,不成就喊阿虎他們。”

“行了我知道了,你快去吧。”

憶冬也真是忍不住了,匆匆和阿虎兩人打了聲招呼,便跑出去尋茅廁了。

兩個護衛本也是悶得快睡著了,被憶冬一提醒才打起幾分精神。結果擡頭一看見餘嫣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,便又松了口氣。

餘嫣待憶冬走後又給自己續了杯茶,倒茶時拿眼角的餘光瞟了阿虎兩人一眼,見他倆正在無聊地嗑瓜子,便慢慢地站起身來,挪到了窗邊朝外頭張望。

這茶館臨江而建,外面是一條石子小道,那日落水的姑娘便是在小道上與人發生了推搡才出的事。

這江面水流頗為湍急,那日若不是船家養的小丫鬟及時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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